刚从也门回来,说几句可能很多人不敢相信的话:也门还有人在正常生活
提到也门,你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词是什么? 战争?饥荒?还是新闻联播里一闪而过的,那些充满硝烟和尘土的画面? 我出发前,朋友们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准备奔赴前线的战地记者,反复叮嘱:“注意安全,活着回来。” 我手机里存满了各种紧急联系电话,心里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断水、断电,每天听着枪炮声入睡。
可当我真的降落在也门,走出机场闻到的第一股味道,不是硝烟,是街边小贩烤馕饼的麦香,混着一点劣质汽油和香料的味道。 那一刻,我脑子里的预设脚本,被现实撕开了一个口子。 是的,战争的阴影无处不在。 但在这片被世界遗忘的土地上,我看到的,更多的是一群拼了命想把日子过回“正常”的人。 他们还在生活,还在欢笑,还在为一些我们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努力的活着。
我待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想跟你聊聊,那个新闻画面之外的,真实的也门。 一个可能让你不敢相信,但又无比坚韧的也门。
一、萨那老城:时间停摆的“姜饼屋”童话
我到的第一站是萨那,也门的首都。 飞机降落前,我从舷窗往下看,密密麻麻的土黄色房子,像一大块摔碎了的陶器。 可当你真的走进萨那老城,那种感觉完全变了。 这里像是直接从《一千零一夜》的故事里抠出来的场景。
老城的房子,都是用烧制过的砖块和泥土混合建成的,颜色是那种温暖的赭石色。 最绝的是窗户,每一扇窗户的边缘,都用白色的石膏勾勒出繁复的蕾丝花边一样的图案。 从远处看,一栋栋高耸的塔楼就像是撒了糖霜的姜饼屋,密集又魔幻。 联合国把它列为世界文化遗产,说它是“人类建筑史上的瑰宝”,一点都不夸张。
我以为,在战争的背景下,这里会是一片死寂。 结果呢? 下午三四点,太阳没那么毒了,老城的巷子就活了过来。 孩子们光着脚在石板路上追逐打闹,笑声清脆的能穿透几个世纪的时光。 他们的快乐很简单,一个滚动的破轮胎,一只追着尾巴打转的猫,就能让他们开心一下午。 巷子两边的店铺门口,坐着三三两两的男人,他们靠在墙上,眼神悠远,嘴里慢悠悠的嚼着什么。 那是也门的“国民零食”——卡特草。
我找了一家能上到天台的咖啡馆,其实就是当地人的民居改造的。 老板端上来一杯加了浓郁豆蔻粉的红茶,热气腾腾的。 我坐在天台上,往下看。 脚下是迷宫一样的巷子,远处是此起彼伏的宣礼塔。 傍晚时分,阿訇的唱经声会从四面八方传来,混杂在一起,有一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力量。 那一刻,你很难把这里和“战区”两个字联系起来。 战争好像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事,而眼前的萨那,只是一个睡了很久,刚刚打了个哈欠,准备苏醒的古老城市。
当然,战争的痕迹还是有的。 一些建筑的墙壁上,能看到弹孔留下的疤痕。 偶尔,你会看到一栋房子塌了一半,裸露的钢筋像肋骨一样戳向天空。 但旁边的房子里,依旧亮着灯,依旧有人在生活。 他们会用彩色的布把破损的地方遮起来,或者干脆就在废墟旁边摆个小摊,卖点薄荷叶和西红柿。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受了重伤但依然坚持梳洗打扮的贵妇人,带着一种倔强的、不肯认输的体面。
二、巴扎里的“人间烟火”,比黄金还贵
想最快了解一个地方的真实生活,就去它的市场。 萨那的“盐市”(Bab al-Yaman),是整个阿拉伯半岛最古老的市集之一。 这里不像我们国内的菜市场,规划的整整齐齐。 它就是一个巨大的、混乱的、充满活力的迷宫。
一走进去,各种气味就争先恐后的钻进你的鼻子。 浓烈的香料味、刚出炉的馕饼味、新鲜宰杀的羊肉味、还有人群的汗味,全都混在一起。 狭窄的巷子两边,店铺一个挨着一个。 卖香料的把肉桂、豆蔻、丁香堆成一座座小山。 卖也门弯刀(Jambiya)的店铺里,银质的刀柄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光。这种弯刀是也门男人的标志,地位的象征,一把好刀的价格,可能是一个普通人好几年的收入。 还有卖蜂蜜的,也门锡德尔蜂蜜号称“液体黄金”,价格贵的离谱,但老板会很自豪的让你尝一小勺,那甜味,浓郁的能齁住你的喉咙。
我看到一个卖蔬菜的小摊,摊主是个戴着头巾的大妈。 她的摊位上只有几种蔬菜:西红柿、土豆、洋葱,还有一小堆看起来不太精神的绿叶菜。 我问她价格,她用不太流利的英语夹杂着阿拉伯语比划了半天。 一公斤西红柿,大概要3000也门里亚尔。 按照当时的黑市汇率,差不多等于十几块人民币。 这个价格,在人均收入极低的也门,绝对是奢侈品。
我旁边一个本地人正在买东西,他只买了两个西红柿和一根黄瓜。 他看我一脸惊讶,就笑着跟我说:“现在什么都贵,油贵,水贵,能吃到新鲜的蔬菜,已经很感谢真主了。” 他的笑容很坦然,没有抱怨,没有愤怒,就是一种平静的接受。
市场里最热闹的地方,是卖卡特草的区域。 每天中午过后,一辆辆皮卡车会拉着成捆的新鲜卡特草来到这里。 男人们围着车,像抢购限量款球鞋一样,挑拣着最新鲜、最嫩的叶子。 一把品相好的卡特草,可能要花掉1万甚至2万里亚尔,这足够一个家庭好几天的伙食费。 但对也门男人来说,这笔钱,必须花。 卡特草是他们的社交货币,是他们的精神慰藉,是他们逃离残酷现实的唯一出口。
我在市场里转了很久,买了一块烤饼,边走边吃。 看着周围讨价还价的小贩,嬉笑打闹的孩子,行色匆匆的路人。 我突然觉得,这种嘈杂的、混乱的、充满生命力的“人间烟火”,在此时此刻的也门,可能比黄金还要珍贵。 它证明了,即使在最艰难的岁月里,生活的本质需求——吃、穿、用、社交——依然顽强的存在着。
三、下午三点的“绿色狂欢”:卡特草时间
如果不理解卡特草(Qat),你就不可能理解也门。 这是一种常绿灌木,它的新鲜叶子含有轻微的兴奋剂成分。 咀嚼它,会让人产生一种愉悦、健谈、思维活跃的感觉。 在也门,咀嚼卡特草不是一种消遣,它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文化和生活方式。
每天下午三点左右,你会看到一个奇特的景象。 整个城市,无论是萨那还是其他地方,节奏都会突然变慢。 商店拉下一半的卷帘门,办公室里的员工开始变得心不在焉,男人们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 “卡特草时间”到了。
我被一个当地的朋友,艾哈迈德,邀请去他家参加一次“卡特趴”。 我到他家的时候,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他的亲戚和朋友,大概有十几个男人。 他们盘腿坐在铺着地毯的地上,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大瓶水和一捆绿油油的卡特草。 房间里没有音乐,没有电视,只有嗡嗡的交谈声。
他们会摘下最嫩的叶子,塞进嘴里,慢慢的咀嚼。 嚼烂的叶子并不会咽下去,而是存在一边的腮帮子里。 所以,你会看到在场的每个男人,腮帮子都鼓起一个大包,像仓鼠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包”会越来越大。 我看着他们,觉得这画面有点滑稽,又有点说不出的庄重。
艾哈迈德递给我一小捆,示意我尝尝。 我学着他们的样子,摘了几片叶子塞进嘴里。 一股强烈的、又苦又涩的味道瞬间充满了我的口腔,像在嚼一把没洗干净的树叶。 我差点就吐了出来。 他们看着我的窘迫样,都哈哈大笑起来。 艾哈迈德拍拍我的背说:“第一次都这样,习惯了就好了。你得配着水,慢慢嚼,感觉才会来。”
我勉强嚼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那个味道,就放弃了。 但我坐在他们中间,静静的观察。 刚开始,大家只是闲聊,聊聊家常,聊聊生意。 大概半个小时后,气氛开始变了。 随着卡特草的效力慢慢上来,所有人的话都变多了。 他们的眼睛变得很亮,表情也生动起来。 有人开始高谈阔论,从国际政治聊到人生哲学。 有人开始哼唱起古老的也门诗歌,声音苍凉而悠远。 有人在激烈的辩论一个商业计划,仿佛明天就能赚到一百万美元。
整个下午,他们就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靠着这一捆绿色的叶子,构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短暂的精神王国。 在这个王国里,没有战争,没有贫穷,没有绝望。 只有滔滔不绝的言谈,天马行空的思想,和一种虚幻的、但又无比真实的快乐。 我问艾哈迈德:“你们每天都这样吗?这不是很花钱吗?” 他把嘴里的卡特草渣调整了一下位置,看着我说: “是很花钱。但是,如果不这样,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呢?我们总得找个办法,让自己忘记一些事情,也记住一些事情。”
忘记的是窗外的艰难,记住的是朋友的脸,是还能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的此刻。 那一刻,我好像有点理解了。 卡特草对他们来说,不是毒品,它是一种精神上的“止痛药”。 在这片希望稀薄的土地上,这是他们能找到的,最便宜、最快捷的快乐。
四、看不见的战争:发电机、水罐车和无尽的检查站
在也门,战争不总是以枪炮声的形式出现。 更多的时候,它像空气一样,渗透在你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里,无声无息,却让你无法呼吸。
第一个,是电。 在萨那,市政供电基本等于没有。 我住的酒店,每天只有几个小时的市政供电,其他时间全靠酒店自己的柴油发电机。 一到晚上,整个城市就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零星的灯光,那是来自那些买得起发电机的富人区或者商业机构。 发电机的轰鸣声,成了这座城市24小时不间断的心跳。 晚上睡觉,你听到的不是虫鸣,而是窗外“突突突”的噪音。 一开始我觉得很烦躁,后来慢慢习惯了,甚至觉得,有这个声音,代表着还有电,还有现代文明的一点点余温。 没有电,意味着没有网络,没有冰箱,没有空调。 在一个夏天能热到40度的地方,没有空调是什么概念? 我看到很多家庭,晚上会搬到屋顶上睡觉,因为那里至少还有一丝凉风。
第二个,是水。 也门是世界上最缺水的国家之一,战争让这个问题雪上加霜。 自来水管里流出来的水,时有时无,而且水质很差,根本不能直接饮用。 所有人都依赖买水。 每天,你都能在街上看到巨大的蓝色水罐车,慢悠悠的穿行在巷子里。 水罐车就是每家每户的“救命稻草”。 人们会拿着各种大大小小的桶,在车后面排队。 一罐水的价格,在战争期间翻了好几倍。 很多家庭收入的一大部分,都花在了买水上。 洗澡成了一种奢侈,洗衣服要等水攒够了再洗。 我亲眼看到一个母亲,用一小盆水,先给孩子擦脸,然后洗菜,最后再用来冲厕所。 每一滴水,都被计算到了极致。
第三个,是无处不在的检查站。 也门现在是分裂的,南北分治,内部还有各种势力犬牙交错。 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甚至从一个街区到另一个街区,都可能要经过好几个检查站。 这些检查站由不同的武装派别控制,每个检查站的规矩都不一样。 你的护照、签证、还有一张最重要的,由当地安全部门开具的“通行证”,比你的手机和钱包都重要。
我从萨那去周边的一个小镇,短短几十公里的路,经过了不下五个检查站。 每一次,司机都要停车,拿着一堆文件下去跟士兵交涉。 士兵会荷枪实弹的走过来,探头看看车里,用审视的目光把你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那种眼神,让你感觉自己像个被怀疑的囚犯。 车里的气氛总是很紧张,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默默的等待。 有时候,交涉顺利,几分钟就放行。 有时候,士兵会故意刁难,要检查你所有的行李,盘问你半天。 还有的时候,司机需要塞一点“小费”才能过去。
有一次,我们被拦了将近一个小时。 我看着窗外那个年轻的士兵,他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脸上还有没褪去的稚气,但手里却端着一把比他还高的AK-47。 他和我们的司机在争论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大。 我心里很紧张,手心都在冒汗。 最后,我们的向导,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也门人,下车递给了那个士兵几张钞票和一小把卡特草。 士兵的脸色缓和下来,挥挥手,让我们走了。 车子重新启动的时候,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向导回过头,对我苦笑了一下,说:“欢迎来到也门。”
五、废墟上的婚礼:当歌声压过枪声
在也门,我参加了一场最特别的婚礼。 新郎是我向导的侄子,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婚礼在一个普通的居民区里举行,周围的建筑很多都有战争留下的伤痕。 但婚礼现场,却被布置的喜气洋洋。 门口挂着彩色的气球和布条,地上铺着红色的地毯。
也门的婚礼,男女是严格分开的。 男宾在一个大帐篷里,女宾在另一边的房子里。 我被带进了男宾的帐篷。 里面挤满了人,大家都在嚼着卡特草,高声谈笑。 新郎穿着传统的白色长袍,外面罩着一件精致的西装外套,腰间佩戴着一把华丽的家族弯刀。 他的脸上,没有对未来的恐惧和迷茫,只有娶到心上人的,那种纯粹的、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挨个和宾客拥抱,接受大家的祝福。
帐篷的中央,一个乐队正在演奏。 鼓声、乌德琴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节奏欢快又热烈。 一些男人站起来,开始跳也门传统的“巴拉舞”。 他们挥舞着手里的弯刀,脚步有力,吼声震天。 那是一种极其阳刚、充满力量的舞蹈。 在那一刻,他们不像是在庆祝婚礼,更像是在向这个残酷的世界宣告: 我们还活着,我们还能跳舞,我们的生命力,比你们的炮弹更顽强。
我问旁边的艾哈迈德:“现在这种环境,办一场婚礼要花很多钱吧?” 他点点头:“是的,非常多。新郎家里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借了不少钱。但是,这是必须的。” “为什么?”我问。 “因为这是希望。”他说,“一场婚礼,意味着一个新的家庭的诞生,意味着生命的延续。如果我们连婚礼都不办了,那生活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晚上,庆祝活动还在继续。 远处,偶尔会传来沉闷的、像打雷一样的声音。 我知道,那不是雷声。 但帐篷里的人,好像谁都没有听见。 音乐声更大了,舞蹈更热烈了,笑声更响亮了。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把战争的声音,挡在了生活之外。 那一晚,我看着那些在尘土中起舞的身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撼。 我明白了,对也门人来说,活着,不仅仅是呼吸,更是要用尽全力去拥抱每一个值得庆祝的瞬间。 这本身,就是一种最深刻的反抗。
六、被遗忘的天堂:沙漠曼哈顿和外星孤岛
很多人不知道,也门不只有战争和古城。 它还拥有一些地球上最独一无二的奇景。 在相对安全的哈德拉毛省,坐落着一座让我永生难忘的城市——希巴姆(Shibam)。 这座古城,被称为“沙漠里的曼哈顿”。
想象一下,在一片空旷的沙漠里,拔地而起五百多座高楼。 这些楼不是用钢筋水泥建的,全是用泥土和木头建成的。 最高的楼有十几层高,是世界上最早的摩天大楼雏形。 它们紧紧的挨在一起,像一片密集的、黄色的森林。 我站在远处的高地上,看着夕阳把金色的光芒洒在这些泥土大楼上,那一刻,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部科幻电影。 这些建筑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它们的设计理念非常超前,考虑到了通风、采光和防御。 走在城里狭窄的巷子里,抬头只能看到一线天空,感觉非常奇妙。 这里的人们,依然生活在这些古老的“摩天楼”里,过着和他们祖先差不多的生活。
而比希巴姆更魔幻的,是索科特拉岛(Socotra)。 这个岛屿,因为长期与大陆隔绝,进化出了一个极其独特的生态系统。 岛上的很多植物,你在地球上任何其他地方都看不到。 最著名的,就是龙血树。 这种树长得像一把巨大的、倒插的雨伞,树干粗壮,树冠平坦。 如果你划开它的树皮,会流出像血一样鲜红的树脂,“龙血树”因此得名。 成片的龙血树林,让你感觉自己像是登陆了一个外星球。
还有瓶子树,它的树干胖的像个大酒瓶,顶上开出几朵粉红色的小花,看起来又萌又怪。 索科特লাইনে的海滩,沙子白的像面粉,海水是那种纯净的、分层的蓝色。 因为游客稀少,一切都保持着最原始的样子。 在这里,战争仿佛是一个遥远星系的故事。 当地人过着捕鱼、放牧的简单生活,他们对外界的纷争知之甚少,也毫不在意。 夜晚,躺在沙滩上,能看到没有任何光污染的、璀璨的银河。 那一刻,你会觉得,也门这个国家,真的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 它既有最残酷的人间炼狱,又有最接近天堂的原始秘境。
七、一本关于“活着”的账
离开也门的前一天,我在萨那的一家小茶馆里,跟老板聊天。 茶馆很小,只有几张桌子。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英语说的不错,年轻时曾在欧洲做过生意。 我问他:“你后悔回来吗?留在欧洲,生活会好很多。”
他给我续上一杯茶,沉默了一会儿,说: “有时候会想,如果我没回来,现在应该在某个欧洲城市的花园里喝咖啡,不用担心停电,不用担心水的价格。但是,那不是我的根。” 他指了指窗外,一个孩子正在巷子里踢着一个塑料瓶。 “我的家人在这里,我的朋友在这里,我的记忆也在这里。这里的生活很难,就像在沙漠里走路,下一步不知道会不会踩到石头。但是,每走一步,你都感觉自己是真真实实的踩在地上。”
他的话,让我想了很多。 我们生活在一个被效率和便利包裹的世界里。 外卖二十分钟就能到,快递隔天就能收,停电超过一小时就觉得无法忍受。 我们的生活被无数条看不见的服务线托举着,我们很少需要为“生存”本身去操心。 但同时,我们也变得很“脆弱”。 我们会为KPI焦虑,为房价发愁,为一条负面评论而心情低落。 我们的烦恼,很多时候是精神上的,是关于“活的更好”的烦恼。
而在也门,人们的烦恼是更本质的。 他们为明天有没有干净的水发愁,为孩子能不能吃上一顿饱饭发愁,为下一次检查站能不能顺利通过发愁。 他们的烦恼,是关于“活下去”的烦恼。 这种巨大的压力,反而催生出一种惊人的韧性。 他们学会了在废墟里寻找快乐,在匮乏中创造丰盛,在绝望中点燃希望。 他们比我们更懂得,每一个看似平淡的日常,都值得珍惜。
把我们的生活和他们的生活放在一起,不是要比谁更“好”或谁更“惨”。 而是在提醒我们,“活着”这件事,本身有多么不容易,又有多么值得庆贺。 我们在为“活的更好”而内卷的时候,他们,在为“活着”本身而战斗。
我离开的时候,飞机爬升,我又看到了那片熟悉的土黄色。 这一次,我看到的不再是破碎的陶器。 我看到的是一片龟裂的、干涸的土地,但在每一条裂缝里,都有绿色的生命,在顽强的、努力的,向上生长。 也门,教会我的最重要的一课,就是关于“活着”的全部意义。
也门出行Tips(写在最前面:这不是一次常规旅行!)
前往也门不是度假,更不是探险,这是一次需要极度谨慎和充分准备的行程。以下建议基于个人经验,但局势瞬息万变,请务必以官方最新安全警告为准。
安全是第一,也是唯一: 也门仍处于战争和分裂状态。绝对、绝对、绝对不要自由行!你必须通过极其可靠的、有处理复杂局势经验的当地旅行社或向导安排全程。他们能帮你搞定所有通行证、打通各个检查站的关系,并随时根据局势调整路线。签证和通行证: 签证极难办理。你需要当地旅行社出具邀请函,并在也门驻外使馆(如驻阿曼、埃及等)办理。进入也门后,最重要的文件是向导帮你办的各种“通行证”(Tasreeh),上面会写明你的路线和目的地。这是你在各个检查站的“保命符”。两个也门: 目前也门大致分为胡塞武装控制的北部(包括首都萨那)和国际承认政府控制的南部(包括亚丁、哈德拉毛省)。两者之间的往来非常困难,基本等于穿越“国境线”。大部分游客会选择进入相对稳定的哈德拉毛省(看希巴姆古城)和索科特拉岛。想进入萨那,需要更复杂的安排和更大的风险承受能力。钱,钱,钱: 也门里亚尔汇率极不稳定,官方汇率和黑市汇率差好几倍。多带美元或欧元现金,小面额的最好。信用卡基本没用。所有花费,包括雇佣向导、司机、住宿、吃饭,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也门旅行的费用远超你的想象。降低你的期望值: 不要期待豪华酒店和精致餐饮。有稳定的电、干净的热水和能吃的食物,就已经是很好的条件了。做好频繁停电、网络信号极差、饮食单调(主要是烤饼、羊肉、鸡肉)的心理准备。尊重当地文化: 也门是极其保守的穆斯林国家。女性游客必须从头到脚遮盖严实,长袍(Abaya)和头巾(Hijab)是必需品。男性也应避免穿着短裤和无袖上衣。拍照前,尤其是拍人时,一定要征得对方同意,绝对不要偷拍女性。关于卡特草: 你会看到遍地嚼卡特草的人。作为外国人,可以出于好奇尝试,但浅尝辄止。不要过度参与,更不要试图带出境,在很多国家这是非法的。健康准备: 医疗条件极差。带足你可能需要的所有药品,尤其是肠胃药、感冒药、消炎药和创可贴。瓶装水是你唯一的水源,不要喝任何自来水。
最后一句忠告: 去也门,不是为了在朋友圈炫耀你的胆量。去之前,请问自己为什么要-去。如果你是带着对历史、文化和人性的尊重与好奇,并做好了应对一切困难的准备,那么这片土地会给你带来一次灵魂的洗礼。否则,请选择一个更安全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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