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换手机，我跟老婆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没选那几个功能酷炫、天天上热搜的新锐品牌，而是回头买了个前两代的 iPhone。理由挺朴素的，系统用惯了，省心，而且我实在没精力去研究那些花里胡哨的新功能，更不想当小白鼠去测试它们到底稳不稳定。说白了，人到中年，对“惊喜”的需求在下降，对“确定性”的渴望在上升。我宁愿要一个80分的、可预期的体验，也不想去赌一个可能120分但也可能不及格的未来。

这事儿本身挺无聊的，属于典型的家长里短。但有意思的是，我发现最近的市场，也开始有了这种“中年心态”。

打开盘面，你会发现画风很奇特。之前那些能说故事、画大饼、动不动就“改变世界”的赛道，现在基本都趴在地上装死。反倒是那些我们过去嫌弃得不行的“老登板块”——银行、保险、石油、煤炭、高速公路，这些被认为是夕阳产业、毫无想象力的“价值毁灭者”，最近却成了香饽饽，资金跟约好了似的往里钻。一堆浓眉大眼的国有大行，股价悄悄创了几年新高，分红率看着比很多理财产品都诱人。

这现象背后是什么？是市场突然发现这些“老家伙”的价值了吗？我觉得不全是。这更像是一种集体性的“风险偏好下移”，一种从幻想回归现实的无奈选择。

我们来捋一捋这个逻辑。过去几年，市场的主线叙事是什么？是成长。从移动互联网到新能源，再到后来的AI，大家都在赌一个“未来”。资本愿意为高市盈率买单，是因为相信这些公司能通过高速增长，在未来把估值填平。这是一个典型的“成长叙事”，赌的是赔率。为了博取十倍、百倍的收益，大家愿意承受本金归零的风险。

但现在，这个叙事讲不下去了。宏观环境的“班味”越来越重，地缘政治的黑天鹅满天飞，曾经高歌猛进的行业开始面临产能过剩和残酷内卷。大家突然发现，那个曾经确信不疑的“高速增长”的未来，变得模糊不清了。当赔率的吸引力下降，风险的刺痛感就会上升。

这时候，市场的算法就变了。从追求“高赔率”，转向追求“高胜率”。换句话说，大家不怎么敢赌“诗和远方”了，只想守住眼前的“苟且”。

我们来算三笔账，就能理解这种心态。

第一笔是“金钱账”。当成长股的股价坐电梯，上得快下得也快，一年忙到头可能还是亏的。而这些“老登板块”，虽然股价可能万年不涨，但每年稳定给你派发4%、5%甚至更高的股息。在整体资产荒的背景下，这个收益率是什么概念？它跑赢了绝大多数银行理财，甚至比很多信托产品的收益都稳。对于大资金来说，这笔账算得很清楚：在不确定性中，一份确定的现金流，就是最硬的资产。这叫“落袋为安”。

第二笔是“情绪账”。追逐成长股，每天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今天一个利好涨停，明天一个传闻跌停，上班摸鱼看盘都心惊胆战。这种情绪消耗是巨大的。而持有这些高股息的大家伙呢？股价波动小，基本不用看盘。每年到了分红季，账户里实打实多了一笔钱，这种“睡后收入”带来的情绪价值，是那些数字游戏给不了的。尤其是在市场整体悲观的时候，这种“确定感”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心理按摩。这叫“情绪维稳”。

第三笔是“相对收益账”。对于基金经理来说，他们最怕的不是不赚钱，而是跑输同行、跑输基准。当市场风向转向大盘价值股时，如果你还固守在小盘成长股里，净值曲线会非常难看。为了不被排名甩开，他们必须被动地去配置这些“老登板块”，哪怕他们自己也觉得这些票“没意思”。这就形成了一种正反馈：越涨，追的人越多；追的人越多，就越涨。这叫“风格挤压下的无奈抬轿”。

所以你看，资金涌入这些板块，不是因为它们突然变得性感了，而是因为市场整体“怂了”。这是一种防御，一种撤退，一种在找不到新大陆之前的无奈选择。市场终于活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一个只关心柴米油盐和稳定现金流的中年人。

那对我们普通人有什么启发？

首先，要承认并适应这个“低预期时代”。过去那种动不动就翻倍的行情，可能会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了。把自己的收益预期调低，把投资当成一种资产的长期保值手段，而不是暴富的捷径，心态会平和很多。

其次，理解这种风格，但不要盲目去追高。当一个“共识”形成，并且已经反映在股价上时，它的“值博率”其实就在下降。这些“老登板块”的本质是防御，是提供一个“财务安全垫”，而不是让你去冲锋陷阵的。如果你是在它们无人问津时低价布局的，那恭喜你，你吃到了最肥的一块肉。但如果现在看到大家都说好，你才冲进去站岗，那可能又是一次“山顶的风景独好”。

我自己的操作也没啥保密的，这两年确实在慢慢增加这类能提供稳定现金流的资产配置，不只是股票，也包括一些债券和储蓄。组合整体变得越来越“无聊”，越来越像一个老年人的配置单。但这也没办法，环境变了，活法也得跟着变。以前总想着怎么去“进攻”，现在更多考虑的是怎么“防守反击”。先保证自己能活下来，活得安稳，再去等那个属于进攻的窗口期再次到来。

毕竟，在牌桌上，活得久，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共勉共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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